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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turday, July 21, 2012

(轉載) GigGuide Taiwan 社論:地下社會

(本文轉載自 GigGuide Taiwan
由桑雲發表。 2012/07/20 (五)
(translated by Sandy Lee. original English text is here .)
Photo(s) by 桑雲 © 2012

(以下內容是關於 Underworld 地下社會、師大路、音樂展演空間以及近期發生在台北一些事件的個人想法。我的言論代表個人,寫作是為了駁斥一些誤解並表達個人關注。)

Underworld 地下社會對我而言,不只是一間酒吧或展演空間,而是家。

我的家,我朋友們的家,或許也是你的家。視地社為家的人喜歡的是從心出發的音樂,而不是出自行銷部門或焦點團體(消費者導向的質性調查法)之手的音樂。對世界提出質疑的人——無論大聲、小聲或尷尬出聲——視這裡為家,有話要說但不知如何說的人視這裡為家,這群人擁抱並享受生命,即使身為人總是伴隨了痛苦、困惑和掙扎。最終,想要搖滾的人,地社是他們的家。

沒錯,地社煙味很重,地社有蟑螂(請告訴我哪裡沒有)。是的,我們喜歡搖滾樂,我們喝酒,而且我們開心。我不知道這樣子有罪。

最近一些報導說我們有多可怕。是誰說的?他們怎麼會知道?他們指控每天晚上都有人喝到瞎,是怎麼知道的,難不成他們每天晚上去地社?到底有多少人喝到瞎?喝到瞎到底又是什麼意思?這些統計數字是哪裡來的?同樣荒謬的指控還包括吐痰等等。我在地社多年從來沒看過人在地上吐痰,這些狗屎是從哪裡出來的?就是製造屎的地方:屁股。那些人在騙人,然後讓在媒體的朋友去宣傳這些謊言。幹得好!

當掌權的人想要影響公眾意見,會用一些了無新意的方法:把目標抹黑,說對方泯滅人性,行為野蠻,背後就會出現一堆人吆喝。於是那些人用不實指控猛烈抨擊地社的人,說我們無禮又沒有道德。這些全都是錯的,住嘴。

性與暴力?我們也被指責這點,但這也是錯的。在一個銀行車體廣告的焦點是女性臀部、立委經常拳腳相向的社會裡,做這種指控正顯示這些人的偽善。對我和我的朋友而言,這類指控更是嚴重謬誤。在地社,對女生不禮貌的人會被大家請走,請走他們的人就算不是店員也是客人。地社的常客不會接受這種錯到家的行為。至於暴力,12年來我只記得看過兩次打架,這種機率應該叫『罕見』吧。

我要鄭重告訴、要求這些人:不要再騙人。

最後,還有種族歧視。過去曾經在社區裡活動的年輕人,遭受到明目張膽又惡毒的種族歧視。把問題怪罪到外國人頭上,這種無聊又令人厭惡的手法不只毫無意義,更傷害了該社區,也讓大眾蒙羞。但這些神秘部落客不在乎,有夠可恥。更可怕的是,如果有台灣人和外國人約會,還會雙雙被詆毀。我本人和我好幾個朋友都在談異國戀情,哪又他媽的怎樣,干任何人什麼事?這個世界的恨還不夠多嗎?愛不應該被讚美嗎?應該的!

我要告訴所有無知、製造分裂、散播恐懼的人:不准批判我的心,不准批判我的愛。你們敢就給我試試看。

地社的人是否真的像某些人說的,都是可怕的社會偏差分子?
我最初的防衛反應是:當然不是。為什麼?因為就不是。

經過這段時間,我決定換一種方法來辯駁。

再問我一次:我——一個喜歡去地社,寫這篇文章的人——是否社會偏差分子?
老天,我他媽的希望我是!

蛤?



聽好:我接受的家庭教育是要有禮貌,尊重他人,體貼和謙虛。我也被教導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,做決定要負責任,並致力讓世界更好。這是我接受的教養,也是我的生活準則。此外,我還學到不要衝動批判,要敞開心胸,容忍並在需要的時候挺身支持以上的人道原則。我也學到要愛。

因此當有人錯誤地指控我和我的朋友犯下惡劣行為,我會發言為自己辯護。當這個社會有人強迫別人對他們的道德標準低頭,在過去和未來,我都盡己所能遠離這種人事物。

然而,倘若身為社會偏差分子意味著不必順應武斷而嚴格的道德標準,如果身為社會偏差分子等同於自由思考、公正、富同情心、做一個自重關懷的世界公民,那我猜這就是我沒錯。但如果社會偏差分子的意思是怪物,那麼,我不是。你們說的不對,而且錯的離譜。

我只是個簡單的人,享受音樂、朋友聚會、週末喝個兩杯。

你不想喝酒?很好,那就不要喝。我想喝,所以我喝。乾杯!

我在想,我們——地社——的人,跟社會上其他穿西裝、也喜歡音樂、朋友聚會、喝兩杯的人,有什麼不同?差別在於我們的服裝和髮型,還是我們的荷包比較小?為什麼不去對那些人叫囂?我不是要大家趕快去批判那些人,不是的。我說的是雙重標準,而這也是錯誤的,夠了。

回到我們:我是誰?我們是誰?我們是朋友也是家人。我們笑,我們哭,我們玩樂,或許有時候也一起爭執。關鍵字是一起。地社的人之間有真正的支持和愛,不只對彼此,也對台灣。我們曾經一起遊行抗議核電、中國飛彈、以及國內的人權問題。這裡一直是個同志友好的環境,女生來會覺得安全的地方。或許大部分時候男生比女生多,但從來不是個人肉市場。你也許不同意我們的政治傾向,但不能指控我們懶惰、自私或冷漠。簡單來說,地社的朋友關心台灣的健全未來,曾經一起站出來面對無數議題。

我只能說,某些人不是這樣。他們做的事情是打擊商家和他人生計,摧毀文化。

再說一次,去地社的人都是哪些人?
有創意、好奇心、愛玩而且自由。
以自己的獨立自主和熱情為傲。
我們是好人,試著做好事。
我們不完美,而且你知道嗎?這樣我們也OK。
身為人就是如此。
這種種特質竟然被認為是對社會的威脅,讓我膽戰心驚。

以上是我12年來在地社的親身體驗。

在一片煙霧之後,地社是個美麗的地方。



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,從古至今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處的報紙頭條讀到:自私自利的政客、利益熏心者、自命清高的人集結起來出招。

諷刺的是,同一個政府一面驕傲地大把撈起我們的獨立樂團,出口到國外以推銷『活躍的青年文化』,一面卻把這個文化連根拔起?

難道房地產價值是這個城市和國家唯一關心的價值?

藝術的價值是什麼?

音樂的價值是什麼?

音樂是超然的溝通形式,它深深引起每個人共鳴。音樂了解我們,安慰我們,它能表達的超越了文字、影像或行動。有些人甚至和我有同感,認為音樂是神聖的,雖然神聖的定義因人而異。音樂不只是一種生活方式,音樂就是生活。

想像一個沒有音樂的世界——去KTV沒有歌可以唱,假日沒得娛樂,沒有動聽旋律來賣飲料,沒有酷節奏可以跳舞,婚禮上無法宣告愛,小孩子沒有兒歌可以唱,和好友勾肩搭背時無法唱個副歌來助興,政治遊行的時候沒有熱血音樂大聲放送。

沒趣。

幸好我們的確活在一個有音樂的世界,感謝老天。而音樂一定要從某處來,從哪裡來?

音樂帶給人的最大樂趣,是其社交性、移情作用以及創造出來的社群。它是屬於人民的藝術形式,需要一個可以讓人民容身的空間。因此就有了舞廳、KTV、音樂祭和演唱會。同時,展演空間的存在也是絕對必要的——有了展演空間,新的音樂作品和創意才能發展,我們才有地方可以體驗文化傳承。一如科學家需要實驗室,農夫需要田地,展演空間是音樂發展之所繫,樂手和觀眾才能與日俱增。

所以地社要求的是什麼?是現有法規必須認清現實,也就是展演空間確實存在、應該存在、而且必須存在。日前一些誇張說法,聽起來讓人以為地社是個焚燒兒童、生吃小貓的地方。

居民想要安靜祥和的環境,而你知道嗎?跟我回到家的時候一樣。大家都應該享有乾淨安全的環境。一直到最近幾個月,整條師大路公園區還是只有兩個公共垃圾桶,而且垃圾桶開口和半條麵包差不多大,難道這是地社的錯?兩個垃圾桶如何能因應社區的需要?而且我也看不到任何證據顯示地社裡沒有衛生標準。信不信由你,地社每天打掃,而且是掃一整晚。我親眼看到的,甚至親自幫忙。

聽好:地社屬於你也屬於我。樂手、創業者、作家、學生、老師、設計師、服務生、工程師、疼小孩的為人父母等等,在地社我結識了各式各樣的友人。

我們和居民要的一樣,就是一個好的家園。

現場音樂需要一個家,為了樂手、樂迷,還有健康快樂的台灣。

誰不要這些?

想當年還只有警察騷擾的好日子裡,通常只是兩三個員警來叫樂團停止演出,或要求地社關掉音樂以檢查身份證件。然而這一年來,我目睹員警的人數增加到二位數字。是哦?需要這麼多人來『檢查證件』?不對。這是警告。

混帳。

這些年來警察對地社的威嚇和羞辱只得到蔑視,至少我個人的感覺是如此,但這不是我要的。此外,警察首長讓人民有這樣的觀感,對他們有什麼好處?人民與政府的關係應該建立在信任和公正,不過如此。我的爸媽教我尊重帶來互重,他們以身作則,真的有效,但一定要試過才知道。

前幾天我在師大公園後面的巷子裡,看見居民、商家、政府人員因為幾個月來累積的不滿而拉扯成一團。人們的挫折感已經到了沸點,台北真的變成這樣了嗎?難道這就是我們想居住的城市,我們真的願意看到人在街上打架?

我希望有人能主導一個冷靜而理性的對話。溝通可以解決一切——真誠、開放且互重的溝通。既然所謂的主事者做不到這點,我們只好自己站出來,大聲且清楚地說出我們的訴求,讓敵對的那一方知道他們錯在哪裡,讓對方知道我們是成熟、考慮周到且舉足輕重的人。

如果對方聽得進去,能學著珍惜年輕人和樂手的才華,而且別忘了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地方,每個人都很重要,這樣就好了。如果大家都能想辦法保住美麗的家園就好了。

但這個世界並不美好,我從整件事裡學到這點。雖然如此,我仍然會為了這個概念而奮鬥。美好是我的信仰。

不久前,師大區還有靈魂和個性,這裡的活力和能量使得它成為台北最有趣的區域之一。現在,只剩下好欺壓別人的無聊雅痞混帳。

我不知道散播謠言的人姓啥名啥,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決定讓地社噤聲,扼殺我們的藝術自由。

但有幾點我知道:

這些人在謀殺台北、謀殺台灣、謀殺你我的家園。

這些人的作為讓我們看見了危機。

很多人問我,地社發生什麼事?

我認為更應該問的是,台灣發生了什麼事?

現在應該要通報全世界,房子已經失火了。要不了多久,唯一的生存者就是手上拿著火柴的人。

該怎麼做?

(由 Sandy Lee 翻譯)
(英文原文請參看 這裡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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